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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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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

“季夢叔叔!”看到門口的人,暖暖開心壞了。

男人原本優哉游哉,見小炮彈朝他沖來,趕忙張開手臂:“想叔叔沒?”

對方抱著他咯咯直樂。

季夢大笑出聲,卻見她只是盯著那裹滿糖粉的小方塊:“怎麽了,不喜歡土耳其糖?”

“姐姐說周五才能吃糖果。” 暖暖吞了口唾沫,將千辛萬苦爬上來的饞蟲一並咽下。

若非被小鬼當成人肉蹦床,蕭心此刻大概還裹在被窩裏,跟軟趴趴的枕頭耳鬢廝磨。她眸底溢滿水汽,幾乎立盹行眠,卻於嗅到陌生氣息的那秒飛快斂起倦意:“你是……”

男人左耳垂鑲了黑鉆,眉眼自帶妖孽,若忽略他眸底藏匿的波瀾,倒真像能漾出幾朵桃花。她沒見過他,但既然保鏢肯放行,必定跟南宮蒔相熟。

“季夢。”他將懷裏的小人兒放下,“暖暖乖,先回自己房間。”

經過一番晨起運動,孩子這會兒神采奕奕,恨不得一份力氣掰成八份使,哪肯輕易就範:“不,我想跟姐姐鬥地主。”

對方幹脆晃了晃糖盒:“叔叔有話跟她說,把她借我十分鐘好嗎?”

經不住饞蟲一而再勾引,暖暖撅起的嘴早沒了支撐,好在蕭心對她的骨氣值了若指掌。

“妹妹還挺入戲?”季夢壓下一雙斜飛入鬢的長眉,聲音猶如冰塊碰撞,“識相的立刻離開龍庭,念在你救過暖暖,我可以網開一面。”

對方沒好氣地回瞪:“莫名其妙,我們認識?”

“呵,這世上就怕沒身份的,因為,她可能是任何人。”

“那你覺得我像誰?”女人刻意放慢語速,掐出一嗓子海盜巴博薩,“不死骷髏嗎?”

“少在我面前裝!你該了解南宮蒔,不怕自己哪天行跡暴露?”他說著身形突動,卻被蕭心利落地避開,於是又橫旋手肘抵她顎骨。

她臨危不懼,一招“水蛇盤游”勢如破竹,若非男人反應及時,手腕都快折了。更刁鉆的是她的出腿,腳尖點穴,一看就像殺手套路。她健步如飛地繞到他身後,以石破天驚之力頂出右膝。

這下若被她頂實,後腰非裂成魚骨酥不可。都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,他方才大意失荊州,如今根本來不及拆招,只能強行擰轉重心,使出獨門絕技“連環龍爪手”。

“嘶啦—”

“你們在做什麽?”

纏鬥中的兩人被聲音喝住,目光齊刷刷轉移。女人白嫩的肩頭有點刺眼,季夢盯著手裏的衣料,恨不得掌心躥出一團三昧真火:“老鬼,你家妹妹挺潑辣呀。”礙於男人淫威,他磕牙打屁間飛快甩掉燙手山芋,獨怕那張俊臉被回爐重造。

南宮蒔神色微凝:“你怎麽又光腳?”

蕭心楞了楞,繼而委屈巴拉躲到他身後:“他把我拖鞋給打飛了,還威脅我,你看這兒!”玉頸上的紅痕再明顯不過。

對方眼底似藏了淺笑:“他弄傷的?”

倔強的丸子頭隨之抖動。見他擡起手臂,她不知心虛還是怎的,下意識閉眼。發簪被輕輕抽去,如墨的長發從頭頂傾瀉而下,宛如一條泛著光澤的黑色瀑布。

可惜這並非季夢的關註點。她本來就光腳的好伐,還有脖子上的紅痕,關他屁事!他撫著火辣辣的脖頸,臉紅一陣白一陣:“抱歉,客廳太暗了,我還以為是誰呢。”

“早上她不喜歡太亮。”

“你又不是神父。”

兩人不約而同開口。磁沈的嗓音令蕭心血色飛快蔓延至耳根。

季夢懷疑這老鬼嗑藥了,滿肚冤屈登時發出漫天匝地的吶喊,卻見對方拿了雙女士拖鞋,目光冰錐一樣刺向他:“你最近很閑?”

他也出身國安,主要負責隱蔽戰線,是夜狼突擊隊的一名少將。十多年前,星月帝國為響應和呼籲世界和平,打擊恐怖,組建了一支特種作戰部隊,共有兩百多名特戰隊員,現任隊長南宮蒔。除戰役突擊和特遣行動之外,他們平日裏亦肩負著偵查和反恐。

撞上白姨的身影,季夢暗道蒼天有眼:“白姨都瞧見了吧?”

“曦曦年紀小,望季少多包涵。”白姨說完不忘拿孩子當借口,“暖暖下樓了呀,快來吃早飯。”

“季夢叔叔!”片刻前還將袍澤之誼拋諸腦後的小鬼,此刻反倒良心發現,將蕭心護雞仔一樣護在身後,“你為什麽欺負姐姐?”

這回,對方胸口真感覺堵了石頭,上不行下不落,偏偏女人還幸災樂禍地朝他比手勢,氣得他猛抓了把頭發,膨脹的發際活像峽谷裏的暴躁大龍。

微波粼粼,游艇滑行間溫潤的光灑向海面,如同一塊震碎的琉璃。清冷的海風拂過耳際,蕭心闔上眼,仔細回憶起昨晚的夢。

赫卡星上生活著幽狄族和血靈族,乃巫神族的後人。六千多年前瘟疫肆虐,星球上的星芒花盡數枯萎,巫神族失去了長生之法,又因權利爭奪,最終衍生出幽狄族和血靈族……

夢境戛然而止,留下一堆光怪陸離的景象,久久揮散不去。她拍拍腦門,這才註意到孩子已在充氣墊上睡成了人事不知的小豬。她將人抱回房,再次折返。身軀踏著流光,飄揚的發絲與裙擺相呼應,宛若阿芙洛狄忒浮出水面。

天空悄悄暗下,透著一股難以言狀的寂寥,海水也變得深邃起來。幾顆星辰嵌於天河,閃跳間如同遙不可及的燈火,又似牽連著某種奇異的軌跡。都說人死後會化作星鬥,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人。

“在想什麽?”

月影清冷,與星辰散落的碎屑惜惜相依,時有魚群躍出水面。她緩緩回眸,卻見男人沒再追問,只是將一綹滑落的發掖至她耳後。

“嘭嘭嘭……”

萬千金弧描繪出璀璨光華,點亮了整片夜空。

“擡頭。”南宮蒔指向某處。

女人仰起脖子,耳邊轟鳴的不知是煙花,還是如鼓的心跳,幸虧這一切都被瑰麗所覆蓋。“好美!”她舍不得移眼,“快去叫暖暖來看!”

“讓她睡吧,明晚再安排。”

孩子身體剛覆原,白天又興奮過頭,想想也對。她忘了自己是如何被拽進懷裏的,只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,等對方終於松開手勁,都快憋出內傷了。睫毛投下的深影蓋住了他平日裏的冷戾,讓她心跳不由遺漏半拍:“如果將來我想起一些事,你會不會……”

“不會。”他喉頭莫名泛起哽咽,仿佛什麽東西壓迫著肺臟,又鳥跡蟲絲般消逝於汪洋星海。

“我話還沒有講完。”

“無論你是誰,我都喜歡。”

孤獨的靈魂,大抵難以抗拒吧。蕭心透過睫毛縫隙打量他,任由那綹搗蛋的碎發再次滑落。擡眸處,漫天絢爛映入眼底,剎那如永恒:“蒔爺也會有喜歡的人?”

“以後,叫我阿蒔。”

溫軟的語氣極易觸動心弦,她視線有短暫的模糊:“那個,你扣子幹嘛不扣?”

他上面兩顆襯扣敞開著,若隱若現的麥色無端勾勒出幾分“直為斬樓蘭”的雄壯:“如果你想。”

這下換她窘迫了,無奈話已出口總要擔當到底,於是笨拙地行動起來。綿軟的小爪子挑撥著他麻筋,男人邊安撫即將短路的神經網,邊於她額心印下一吻。

繾綣動人的身影融於光霧,亦平添了幾分虛妄,令蕭心回房後久久未能回神。去也終須去,住也如何住,他說喜歡她,可喜歡二字何其陌生。過往的披荊斬棘,與死亡的近若咫尺,讓她習慣了獨處。

她不敢輕敞心扉,每當渴望救贖,理智都提醒著她,那是危險的,是致命的毒藥。然而這一刻,她竟忍不住想靠近。

“你留她在身邊,不怕她另有圖謀?”季夢目光折射出異乎尋常的嚴峻。

“我的事,你少管。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女人內心雖亂,感官卻依舊敏銳,覺察到動靜立刻貼上門縫。沒下文了?望著走廊盡頭的背影,她大腦瞬間遭杏仁核挾持。

會客室近在走廊左側,估計他們怕被發現,刻意繞道。門口無人值守,她松了口氣,可很快又開始犯難,裏頭空蕩蕩的,該躲哪兒呢。催命的腳步“踢踏”而來,她不及細想,幹脆往沙發後一蹲。沙發是三人坐的,後背豎著隔空橡木條,配有海綿靠墊。

“夜幕那邊什麽動靜?”

“他們最近格外謹慎。”季夢吐出一口煙氣。

“自己註意安全。”

“說到安全,老鬼,想要你命的人那麽多,你心裏沒點譜?不如把她交給我處理。”

這話仿佛觸動了塵封已久的隱秘,令記憶猝不及防湧入腦海,和一雙熟悉的眉眼相疊。事實上,南宮蒔從未忘記血獄密林中的女孩。

當年他執行密令,腹部中彈,全靠女孩沿途保護。他目睹了毒牙紮進她皮肉,可下一秒,視網膜突被鋪天蓋地的藍焰所籠罩。

女孩身手絕佳,多半效命於死神。如若這樣,她肯定追悔莫及吧,千辛萬苦闖過危機,卻因一陌生人搭上性命。隔著油彩,他無法辨認她五官,只記得那雙亮如星辰的眼睛。

阿墨說,艦艇是在巡邏海域找到他的,也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麽。金鞭尾蛇的毒性不亞於箭毒木汁,短短三分鐘即可造成血液凝固,心臟麻痹。縱然眉目如出一轍,眼前的晨曦也絕非那個女孩。

“少管閑事。”終究是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情緒。

這下季夢更憋屈了:“上回是她先使的殺招,難道你……”

“她跟暗殺組織沒關系。”南宮蒔眼角斜睨,纖毫畢現地傳遞出“你莫不是皮癢”?

果然受刺激的人易將生死置之度外:“那血獄呢?”驀然跳出的字眼仿佛一道驚雷,害蕭心登時失了平衡。

“誰?”

海綿靠墊無聲歪倒,取而代之的是顆毛茸茸的腦袋,不僅如此,腦袋還被橡木條給卡住了。這玩意兒按她頭圍設計的?女人欲哭無淚。

“你怎麽在這兒?”南宮蒔繞到她身後,用手護著她耳朵,“頭再往上一點。”

“妹妹擱這兒練縮骨功呢?”季夢頓覺揚眉吐氣,卻突遭對方白眼,當即不甘,“自己偷聽,還惱羞成怒了!”他目光與南宮蒔隔空相交,沒來得及打眉眼官司便被銳利的氣焰殺了一記回馬槍。

因步子太急,蕭心站定後依舊氣喘籲籲,偏偏倒黴事一樁接一樁。她僵了片刻,飛快抄起玄關處的酒瓶……越靠近,看得越清楚,怎麽這張臉跟自己毫發不爽?無數個念頭宛如斷了線的珠子,在她腦海中上躥下跳。

“很奇怪?”

比起床上的女人,她更訝異於眼前的少年,因為就是他把她帶去了血獄!他一襲黑衣,下巴線條瘦削銳利,若換個發型配把劍,活脫脫劇本裏的夜行俠。

“你是誰?”

“影殺”。對方貌似平常地從兜裏掏出枚物件,“你可以現在趕我走,除非……永遠不在乎真相。”

看到那枚磷葉石戒指,她五臟六腑狠狠揪成一團:“我媽媽的東西!”幾經搶奪,她發現自己根本鬥不過他,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咽,“什麽真相?她又是誰?”

“你的替身。”

女人思維跟不上趟,原本鋒銳的氣勢險些被“偷天換日、混淆視聽、移花接木”雲雲擾得折戟沈沙。

“先離開再說!”

“等等!”聽到外頭的腳步,她立刻旋開酒瓶蓋,將瓶子塞給替身。天旋地轉間,雙腳再次落地,許是越獄之喜無形中橫插了一杠,竟讓她有些心猿意馬:“剛剛我們……”

“你指我的空間異能?”

“空間異能?”

“你可以理解為光速穿梭於不同空間,到達極致時,甚至能開啟自己的領域。”

也就是說,替身出現在臥室前一直藏在影殺的空間領域裏,好比大衛·科波菲爾跟他的東方快車,雖然聽上去挺玄乎:“真的假的?”

“生命在歷史長河的淘洗中,有一小部分發生了變異,衍生出個別攜帶異能的人。古往今來,歷史上諸多神秘現象,都跟異能者有關。”

“他們都具備哪些異能?”

“適應極端環境,超強自愈,極少數才擁有空間或精神異能。”

“精神……異能?”

“過去之眼。”

“你是指能看到過去發生的事?這也太牛掰了!”

影殺用“強不知以為知”的目光睨了她一眼:“洞悉過去,等同承載他人的命運,愛恨糾纏,離合悲歡,有時更像魔鬼的獎勵。”他說著取來兩瓶蘇打水,遞給她一瓶,卻見她正直勾勾盯著拖鞋,“放心,要毒死你不用這麽麻煩。”

熟悉的調子將她光速拉回思緒:“替身是誰,為何用她來冒充我?難不成,我還有個雙胞胎姐妹?”

他感覺她腦洞開得只剩脖子了,淡淡搖頭。

“那是克隆體?”

“BINGO!”

響指聲與她腦袋裏的弦一觸即分:“到底什麽狀況?”

“想知道,照我說的做。”

“憑什麽?”她對他指點江山的姿態嗤之以鼻,“當年為何把我帶去血獄?萬一替身暴露呢?”

“她醒不過來。”

“車禍後她一直昏迷著?”

“她只是基因程序的產物,有她在,沒人會懷疑你離凰的身份。考慮到你們不能同時出現,你回到帝國的那刻,她就被我藏好了。”

蕭心一口氣差點沒接上,相比遭人懷疑,五年來的刀尖舔血才叫堵心。

“催眠暗示懂嗎?”對方看熱鬧不嫌事大,“施行者通過暗示可改變或抹去潛意識中的部分記憶。比如暗示你一到九,沒有零,那麽當問你二加八等於幾時,你很容易卡住。我弱化了你部分記憶,考慮到對神經細胞的連帶,你可能會遺忘過頭。”

他趕在六月飛雪前掏出一個仙氣飄渺的葫蘆瓶:“每日半顆,連服七日。藥丸能促進大腦分泌傳達情報的物質,活化記憶神經細胞,時效可長可短。”

如果怨憤能灼人於無形,她應該已被烤得七竅流香。唯獨他深知,想將一朵溫室花苞變為山峰上的荊棘花,必須讓她歷經險惡,“再者,替身是對藍夜塵的試探。”

“塵哥哥?”

“他和你沒有親緣。”

“可他素來疼愛我。”

“知道夜幕組織嗎?”

蕭心不由打了個冷戰,繼而強壓下心頭的驚駭和一堆於事無補的猜忌:“在血獄聽說過。”

“夜幕的首把交椅實乃藍震澤。”

電光火石間,她忽然無師自通地明白了什麽。怪不得外公從小訓練她格鬥,那會兒她年幼尚小,即便到了今朝,仍很難將許多事跟夜幕串上線。

“明眼人都看得出,藍夜塵極受藍震澤倚重。

“他救過我,又一直追隨外公,理之當然。”

“八歲時的火災,你果然記得。”

“記得呀,要不是塵哥哥,我早成了烤乳豬。”

光陰的巨鐘下,時針猝不及防倒退回那個魂消魄奪的白天。老師帶著學生去自然博物館參觀,大家來到幹屍區,天曉得那房間有多陰森,嚇得她汗不敢出。老師倒沒勉強,囑咐她在外面等。

她站了許久,目光傻傻盯著幾個買冰淇淋的孩子,直至耳邊炸開一聲巨響,濃煙隨之席卷而來,人們見狀驚恐極了,紛紛抱頭鼠竄。

她無頭蒼蠅般跟著大部隊,連怎麽摔的都忘了,只知劇痛過後,右腳不幸卡在了冰淇淩櫃下面。喉嚨早被滾燙的煙氣熏啞了,想叫也叫不出聲,何況大家都自顧不暇,誰還有功夫管她死活。

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,一個大哥哥奮不顧身地將她拉進懷裏。他身體劇烈顫抖,甚至傳來皮膚燒焦的氣味,虧得消防人員及時趕到。原來他是附近孤兒院的孩子,那天碰巧去做博物館義工。大概應了“禍兮福所倚,福兮禍所伏”,藍震澤決意收養他。

“如果我說,火災並非意外,藍夜塵救你只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呢?”

女人腦子裏“嗡”一聲。她在死神訓練營百般煎熬時沒怎麽樣,被殺手多次圍追堵截時也沒怎麽樣,反倒此刻,心臟狠狠一沈。

“沐長夜曾效命於夜幕,二十二年前遭南宮爵擊殺,不久他的妻兒也染病身故。當時他兒子沐星年僅兩歲。若沐星還活著,今年剛好二十四。”

“你懷疑藍夜塵就是沐星?他先施展苦肉計被我外公收養,後又枕戈嘗膽,想利用夜幕的勢力來覆仇?可即便沐星沒死,也不過一個黃口小兒。”

“那要看背後誰在操控。或許他們野心不止於此,更想取代藍震澤,將夜幕納入囊中。當年的車禍……”

“不可能!塵哥哥絕不可能這麽做!何況替身昏迷期間,他未曾傷害她。”

“此一時彼一時。你是藍氏嫡傳,你醒了,對他的地位早晚構成威脅。”

且不論火災原因,她的腳被櫃子卡住總歸算意外吧,若影殺的話屬實……

這世界,這人性,終究染了黑暗。她原本覺得許多事像團迷霧,而如今迷霧仿佛更濃重了,冥冥中似有神秘力量蠱惑著她,走進一場未知的瘋狂。

南宮蒔推門而入的剎那酒氣撲面而來。女人手裏握著酒瓶,被褥早已濕透大半,若擠擠幹凈灌回瓶子,剛好能裝滿。她柔霧般的睫毛覆於眼瞼,怎麽看都少了幾分“五鬥先生”的豪邁。

“晚安,小壞蛋。”

船艙外,照明燈自始至終透著昏暗的光,唯獨片刻前繞於燈下的一群蛾子悄悄飛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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